黑暗。
粘稠的仿佛凝固的沥青包裹着意识沉甸甸地向下拖拽。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时间流逝的概念。
只有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虚无和深入骨髓的、无处不在的剧痛。
断裂的肋骨如同生锈的钝刀每一次若有若无的呼吸都在胸腔内缓慢地切割、摩擦。
左腿上那道深可见骨的刀伤被铁锈河水侵蚀过的创面此刻如同有亿万只烧红的蚂蚁在疯狂啃噬、钻凿灼痛混合着诡异的麻痹感沿着神经一路烧灼蔓延至大脑。
肩胛骨的贯穿伤早已麻木只剩下一种沉重的、仿佛不属于自己的冰冷。
最深处识海如同被彻底犁过、又被烈火焚烧的焦土干涸、破碎每一次意识的微弱波动都带来灵魂被撕裂般的尖锐刺痛。
墨衍感觉自己像一块被彻底打碎、又被随意丢弃在冰原上的破布正在被寒冷、剧痛和绝望缓慢地冻结、碾磨成齑粉。
死亡似乎触手可及。
然而就在这绝对的黑暗与痛苦的深渊边缘一丝微弱的、异样的感觉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悄然漾开。
温暖。
不是炽热而是一种极其微弱、极其缓慢、却无比坚韧的暖意。
如同寒冬地底深处一点顽强不息的地热。
它从身体的核心深处——心口的位置极其缓慢地弥散开来丝丝缕缕渗透进冰冷的四肢百骸顽强地对抗着那几乎要将灵魂都冻结的剧痛与麻木。
这暖意…并非来自外界。
它源自自身却又带着一种古老而陌生的秩序感。
墨衍的意识如同沉船中挣扎的溺水者本能地朝着那一点微弱的暖意溯游。
每一次“游动”都伴随着识海撕裂般的剧痛和身体的沉重哀鸣但他不管不顾那暖意是唯一的光唯一的锚点。
暖意的源头是怀中的石碑碎片。
不更准确地说是石碑核心深处那点如同风中残烛般、却始终未曾彻底熄灭的金色火种!此刻这火种正以一种极其微弱、极其缓慢的频率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逸散出丝丝缕缕微弱到难以察觉、却蕴含着古老净化与生命滋养意志的金色暖流。
这暖流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缓缓流淌过墨衍破碎的身体所过之处那些被铁锈河水侵蚀、被蚀能污染、被暴力撕裂的伤口边缘那如同跗骨之蛆般顽固的“蚀”能残留和腐败坏死的气息竟被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地净化、驱散! 虽然无法修复断裂的骨骼和撕裂的肌肉但这微弱却持续的净化之力如同最坚韧的清道夫正在顽强地清扫着战场遏制着足以致命的感染和持续性的侵蚀伤害!为这具濒临崩溃的躯体强行维持住了一丝微弱的生机! 身体的求生本能被这源自石碑火种的暖意唤醒开始艰难地、自发地调动起最后残存的气血如同涓涓细流试图去温养、去弥合那些被净化后相对“干净”的伤口边缘。
意识在剧痛与这奇异暖流的拉锯中如同飘摇的小船终于艰难地触碰到了“现实”的堤岸。
沉重的眼皮如同被胶水粘住墨衍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掀开一道缝隙。
视野一片模糊只有灰暗的色块在晃动。
浓烈的、混合着草药苦涩、金属锈蚀、血腥味以及某种难以形容的、如同陈旧皮革般的浑浊气息霸道地涌入鼻腔。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极其狭窄的空间里。
身下是冰冷的、坚硬粗糙的石板硌着断裂的肋骨带来阵阵钝痛。
身上覆盖着一层同样粗糙、散发着霉味和汗臭的破旧毡毯。
视线稍微清晰一些能看到低矮的、同样由粗糙黑石垒砌的屋顶许多地方覆盖着厚厚的、油腻的黑色烟炱。
几缕昏黄浑浊的光线从斜上方一个巴掌大的、用脏污兽皮蒙着的透气孔洞艰难地透入勉强照亮了方寸之地。
空气污浊沉闷带着地下空间特有的潮湿和压抑。
这里是…哪里? 不是河滩不是荒野更像是一个…地窖?或者某个建筑的最底层? 墨衍试图转动脖颈剧痛瞬间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让他闷哼出声。
他只能艰难地转动眼球观察着这个狭小的空间。
角落堆放着一些蒙尘的、看不清用途的杂物隐约像是废弃的金属零件和破碎的陶罐。
靠近他头部的位置放着一个缺口的陶碗里面盛着半碗黑乎乎、散发着浓烈苦涩气味的粘稠药膏。
药膏旁边还有一小块用油腻草纸包裹着的、同样颜色暗沉、散发着土腥味的块状物——似乎是某种矿物研磨的粉末。
药?谁放在这里的?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对话声如同隔着厚厚的毛玻璃断断续续地钻入墨衍的耳中。
声音来自头顶上方似乎是通过某种传声结构(比如通风口或缝隙)泄露下来的。
“…蚀矿…纯度太差…血手那帮杂碎…坐地起价…” 一个沙哑、带着浓重口音和压抑怒火的男声。
“忍…忍忍吧…疤脸刘的人…昨天刚在‘断齿坳’劫了‘老烟袋’的货…风声紧…” 另一个声音显得苍老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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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蚀碑者第30章 黑石在望来源 http://www.517465.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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