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工厂的警报器在整点准时响起瓦西里低头检查VI级三防服的密封阀橡胶手套蹭过金属扣时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他的靴底还沾着隔离舱外的白霜——阿斯特拉罕的十二月连风都带着冰碴可防护服内侧却莫名泛着一丝暖意。
“资料006C第9条记牢了。
”队长彼得罗夫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烟草熏过的沙哑“SCP-006是高浓度汞溶液哪怕0.1毫升渗入血管中枢神经就会像被白蚁蛀空的木头。
” 瓦西里点头将伪造的简报塞进防护服内侧的口袋。
纸上的示意图把泉眼画成咕嘟冒泡的墨绿色泥潭标注着“剧毒接触即溶解”可他上周清理管道时分明看见裂缝里渗出的水滴落在铁板上非但没腐蚀出孔洞反而让生锈的表面长出了一层银亮的新金属。
浸水检查的水池泛着消毒水的气味。
瓦西里深吸一口气任由温水漫过脖颈视线扫过水面——右臂肘弯处浮起一串细小的气泡像谁不小心撒了把珍珠。
“漏了?”彼得罗夫的声音陡然拔高。
“是旧伤的褶皱。
”瓦西里按住肘部那里有块硬币大的疤痕是三年前处理反应釜爆炸时留下的。
当时医生说神经损伤永远无法恢复可现在他甚至能感觉到手套内侧的纹路。
隔离舱的厚重门扉缓缓开启时瓦西里闻到一股清冽的气息不是简报里描述的金属腥甜而是类似松针混着雪水的味道。
SCP-006就在正中央那眼泉水从青灰色的岩石缝里渗出来在地面汇成巴掌大的水洼阳光透过观察窗落在水面碎成一片晃动的金箔。
“采样管。
”彼得罗夫的命令像冰锥。
瓦西里蹲下身玻璃管刚接触水面就看见管壁上的刻度线在慢慢变浅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抹去。
水下的鹅卵石缝隙里竟有几条半透明的小鱼在游动尾鳍扫过石面时还能带起细小的沙粒——汞溶液里根本不可能有活物。
突然采样管的橡胶塞松了。
瓦西里下意识伸手去扶指尖隔着三层防护手套仍能感觉到一股奇异的暖意顺着皮肤蔓延。
他猛地缩回手却发现肘部的旧伤处传来一阵酥麻像有无数只蚂蚁在轻轻啃噬又像是冬眠的种子正在破土。
“动作快点!”彼得罗夫在舱外敲了敲玻璃。
离开隔离舱时瓦西里的目光扫过泉眼边的铁架——上周被他撞弯的钢筋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伸直弯曲处的锈迹像退潮般褪去露出底下崭新的银灰色。
深夜的宿舍里瓦西里对着镜子撕开防护服。
右臂肘弯的疤痕不见了原本凹陷的皮肤变得平整光滑连周围的青筋都比别处更有活力。
他想起小时候在乡下祖母总说山涧里有“活泉”能让断了腿的兔子重新蹦跳当时只当是童话。
第七次进入隔离舱时瓦西里故意在泉眼边多停留了半分钟。
他假装调整仪器让防护服的袖口轻轻蹭过水面。
暖意再次涌上来这次更清晰顺着血管爬到心脏又顺着神经钻进大脑——他仿佛听见无数细微的“咔哒”声像谁在黑暗里把散落的积木一块块拼回去。
那天晚上瓦西里发现自己的老花镜突然用不上了。
三个月前还模糊的报纸标题现在连广告栏里的小字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对着镜子掀开眼皮原本浑浊的晶状体竟变得像玻璃般透亮眼底的红血丝消失得无影无踪连眼白都泛着健康的瓷色。
“彼得罗夫队长您见过会自己修复的扳手吗?”早餐时瓦西里状似无意地问。
老队长正往黑面包上抹鱼子酱的手顿了顿浑浊的眼珠转向他:“隔离舱里的?”见瓦西里点头彼得罗夫突然压低声音“那泉水……是不是暖的?” 瓦西里的心脏猛地一跳。
彼得罗夫掀起袖口手腕内侧有块月牙形的疤痕边缘却泛着不正常的粉色。
“1998年泉眼喷发时被碎玻璃划的。
”老人的指尖轻轻抚摸疤痕“当时医生说肌腱断了永远抬不起手腕可现在……”他突然伸直手臂五指灵活地蜷缩又张开“连小提琴都能拉了。
” 隔离舱的岩石缝里藏着更多秘密。
瓦西里用螺丝刀撬开松动的石块发现背面刻着密密麻麻的日期最早的一行是“1902.06.17”旁边画着个简易的笑脸。
石块下方压着一张泛黄的纸是1953年的体检报告结论栏写着:“肺癌晚期预期寿命三个月”但签名处的字迹却有力得像是昨天写的。
“这些人都还活着吗?”瓦西里对着对讲机问。
彼得罗夫沉默了很久久到瓦西里以为信号断了才传来一句:“档案室第3排第7个柜子有本蓝色封皮的相册。
” 相册里没有照片只有一叠叠X光片。
1967年的股骨骨折1989年的胃穿孔2001年的脑溢血……每张片子的右上角都标着同一个名字:安德烈·伊万诺夫。
最新的一张是2023年的肺部纹理清晰得像二十岁的年轻人旁边用红笔写着:“第47次复查无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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