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尽周明远已蜷缩在广和楼后门的煤堆里。
棉袍上的硝烟味混着煤屑味呛得他不住咳嗽昨夜炸开粮库时蹭破的伤口被寒风一激疼得钻心。
他望着戏楼朱漆大门上 “盛世元音” 的匾额檐角垂落的冰棱正一滴一滴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 这是方景林在电报里说的接应点暗号是 “要听《锁麟囊》”。
“砰” 的一声侧门被撞开。
文三儿抱着个豁口的粗瓷碗跌出来碗里的混合面撒了一地。
几个伪军正揪着他的耳朵狞笑领头的歪嘴汉奸踹了踹他的洋车:“跑啊?再跑就把你这车劈了当柴烧!” 周明远认出这是宪兵队的 “催粮队”昨夜粮库被炸后他们在城里疯了似的抢粮连拉洋车的脚力都不放过。
文三儿突然瞥见煤堆后的衣角眼睛一亮故意把洋车往煤堆这边拽:“官爷饶命!这车是周先生寄放的他可是……” 话没说完就被汉奸扇了个耳光鼻血瞬间流到下巴。
周明远攥紧短刀却看见文三儿冲他挤了挤眼嘴角还沾着血沫 —— 这是《狼烟北平》里常见的市井智慧用胡话转移注意力。
“让开!” 戏楼里突然传出段小楼的吼声。
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短褂手里拎着个断弦的月琴被两个日军推搡着出来。
月琴摔在地上琴身裂成两半琴弦弹起的木屑溅到周明远脸上。
“程老板呢?” 段小楼梗着脖子喉结滚动“要唱戏也行得先给北平的百姓分粮!” 这话让日军勃然大怒枪托狠狠砸在他背上他却硬生生没弯腰像极了戏里不肯屈降的霸王。
煤堆后传来细微的响动。
周明远转头看见程蝶衣裹着件灰布棉袍正从通风口往外递东西。
他脸上未施粉黛眼角的细纹里藏着煤烟手里捧着的戏服却叠得整整齐齐正是那件绣着鸳鸯的虞姬戏服。
听见段小楼的吼声程蝶衣的手顿了顿指尖划过戏服上的金线那姿态竟与电影里他抚摸宝剑时的神情如出一辙。
“搜!” 日军少佐拔出军刀指着戏楼。
伪军们蜂拥而入砸东西的声响混着戏服撕裂的脆响传来。
程蝶衣突然挺直脊背声音清亮如穿云箭:“戏服是梨园的根你们砸得毁行头砸不毁戏魂!” 他的嗓音带着程派特有的水磨腔即便裹着粗布棉袍也难掩那份从戏文里浸出的孤高像极了史料里程砚秋罢演退隐时的决绝。
周明远趁机摸到通风口下。
程蝶衣的目光越过伪军的头顶精准地落在他身上嘴唇微动:“东墙第三块砖。
” 话音刚落就被伪军揪住头发往外拽。
他踉跄着回头戏服掉在地上露出藏在衣襟里的半截剃刀 —— 那是用来剃须的工具此刻却成了反抗的武器正如梅兰芳蓄须明志时藏在枕下的剪刀。
段小楼突然扑过去将程蝶衣护在身后:“要抓就抓我!他是唱旦角的经不起打!” 两人的身影在晨光里交叠竟与《霸王别姬》电影里段小楼护着程蝶衣的镜头重合。
日军的枪托砸在段小楼肩上他闷哼一声却依旧死死挡着戏服上的金线被扯断飘在空中像细碎的星光。
周明远摸到东墙指尖触到松动的砖块。
拆开油纸包里面是方景林的情报和半袋炒面。
情报上用铅笔写着:“肖建彪供出画轴藏处日军在广和楼设伏。
” 炒面的香气混着墨味让他想起文三儿刚才撒在地上的混合面喉咙一阵发紧。
远处传来日军的哨声显然是发现了粮库爆炸的主谋线索。
“周先生!这边!” 文三儿突然推着洋车冲过来车座下藏着把斧头。
他猛地将洋车撞向伪军趁着混乱拽着周明远往胡同里跑。
洋车的铃铛叮当作响混着日军的枪声在狭窄的胡同里回荡。
跑过戏楼拐角时周明远回头看见程蝶衣正被押上卡车他怀里紧紧抱着那件虞姬戏服阳光照在他脸上竟比戏台上的油彩更显悲壮。
胡同深处的四合院方景林正对着电台发报。
他的巡警制服沾着血渍帽檐压得很低:“刚才接到消息犬养平斋要在广和楼办堂会逼程蝶衣唱《贵妃醉酒》。
” 电报机的滴答声里传来远处戏楼的锣鼓声那是伪军在逼迫学徒们唱戏唱腔走调却透着无尽的悲凉像极了沦陷的北平城。
周明远拆开炒面分给文三儿半袋:“犬养平斋为什么突然要听戏?” 方景林拿出张日军传单上面印着 “大东亚共荣戏曲会” 的字样:“粮库被炸他们想借戏楼粉饰太平跟当年梅兰芳被逼迫演出一个路数。
” 他的指尖划过传单上的日军印章眼神里满是怒火“而且他们怀疑《兰竹图》藏在戏楼的戏台底下。
” 深夜的广和楼一片死寂。
周明远贴着墙根移动戏台上的幕布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露出后面残破的 “霸王别姬” 布景。
他想起程蝶衣白天的眼神突然明白那份孤高不是戏子的矫情而是乱世里的风骨。
戏台底下果然藏着日军的暗哨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中晃动照得台板上的木纹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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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从狼烟北平开始第36章 戏楼藏锋与市井暗潮来源 http://www.517465.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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