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城市街道空旷而寂静路灯在湿漉漉的柏油路上拉出长长的光带。
陆辰屿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将车开到了科技大学通宵开放的实验楼停车场。
这里环境相对熟悉网络独立且可控是他能想到的暂时安全的地点。
他将车停在角落阴影里没有熄火借着车内灯再次检查了那个来自苏晚的微型存储卡。
卡身冰凉那个手写的字母「S」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赎罪……苏晚想用这个来赎什么罪? 他没有使用车内的电子设备而是拿出了那台经过严格物理隔离的备用笔记本和便携式读卡器。
启动运行自制的离线解密环境他将存储卡插入。
压缩文件「赎罪」需要密码。
陆辰屿尝试了苏晚的名字拼音、生日甚至她那幅《熵增》的完成日期都显示错误。
他沉吟片刻回想起苏晚在画廊那组新作品《数据残像》以及她当时的状态。
他尝试输入了「Data\\_Afterimage」(数据残像的英文)。
密码正确。
文件解压里面是几个文档和一些音频文件。
陆辰屿首先点开了一个名为「接触记录」的文档。
里面详细记录了苏晚与一个代号为「深蓝顾问」的组织的接触过程。
时间线从她在校际艺术展失利后不久开始最初对方是以“艺术赞助人”和“技术提供者”的身份出现欣赏她的“破坏性美学”并承诺提供资源支持她创作更激进、更能“震撼世界”的作品。
他们确实提供了一些边缘性的技术支持和资金帮助她建立了那个后来演变为“工作室”的据点。
但随着接触深入「深蓝顾问」的要求开始变得具体——他们不再满足于艺术层面的合作而是频繁询问她关于陆辰屿的技术风格、项目进展尤其是在“星绘”展现出独特的情感交互能力后他们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兴趣甚至暗示如果她能获取“星绘”的核心数据或算法逻辑将支付难以想象的天价报酬。
文档中还提到「深蓝顾问」与一个更庞大的、被称为「基石」(Bedrock)的计划有密切联系而「基石」计划的核心目标似乎与构建某种超越现有水平的通用人工智能有关其对高质量、高情感维度数据的需求达到了贪婪的程度。
“星绘”所积累的儿童绘画与情感交互数据被他们视为极其珍贵的“燃料”和“校准器”。
苏晚在文档最后写道她最初被虚荣和偏执蒙蔽但当意识到对方真正的目的和可能造成的后果时她感到恐惧并试图退出却已经身不由己。
「老赵」是「深蓝顾问」派来“协助”她实为监视和控制她的人。
画廊的警告是她能做出的最后反抗。
陆辰屿又点开了一个音频文件。
里面是几段经过剪辑的录音背景嘈杂似乎是偷录的。
一个经过处理的电子合成音(推测是「深蓝顾问」的代表)在说:“……‘星绘’的数据流必须拿到尤其是底层的情感映射模型。
那是‘基石’突破当前瓶颈的关键之一。
必要时可以采取非常规手段。
” 另一个略显苍老、但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陆辰屿的心脏猛地一缩——这个声音他无比熟悉是他的父亲陆弘毅!)回应道:“数据层面的竞争我不过问。
但我提醒过你们不要触及法律和道德的底线尤其……不要直接针对我儿子。
” 合成音:“陆教授请放心。
我们有我们的方式。
只要最终结果符合‘基石’的利益过程并不重要。
毕竟您也是计划的受益者和顾问之一不是吗?”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父亲!他的父亲陆弘毅不仅是“星核”计划的知情者更是那个与之相关的、更隐秘的「基石」计划的顾问?!而他一直在对自己隐瞒甚至可能……默许了「深蓝顾问」对“星绘”的觊觎和行动?那句“不要直接针对我儿子”听起来像是保护但在这种语境下却更像是一种冷酷的划界和默许! 一股混杂着被背叛的愤怒、冰寒的失望和难以言喻的荒谬感瞬间淹没了陆辰屿。
他一直以为父亲只是理念不同、方式强硬却从未想过他可能早已站在了一个与自己截然对立的面位上! 车窗外天色已微微泛白黎明即将来临。
但陆辰屿却感觉周身被更深的寒意包裹。
苏晚的“赎罪”揭开了一个比他想象中更庞大、更黑暗的真相。
对手不仅仅是商业上的竞争者更是一个牵涉极深、有他父亲参与其中的、旨在推动某种危险技术边界的隐秘计划。
他将所有资料备份到多个加密的离线存储设备中然后彻底清除了笔记本和读卡器上的所有痕迹。
回到公寓时林知意还蜷缩在沙发上等着他眼睛因为担忧和缺乏睡眠而泛红。
看到他安然回来她才松了口气。
“怎么样?”她急切地问。
陆辰屿走过去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仿佛要从她身上汲取对抗整个世界的力量。
他没有立刻告诉她关于父亲那段录音的事情那太沉重他需要时间消化。
“拿到了一些关键信息。
”他声音低沉带着疲惫“对手是‘深蓝顾问’背后是一个叫‘基石’的计划他们对‘星绘’的数据志在必得。
苏晚……算是迷途知返但代价很大。
” 林知意感受到他情绪的不对劲没有追问细节只是更紧地回抱住他:“无论如何我们一起面对。
” 就在这时陆辰屿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新邮件提醒发件人竟然是那个沉寂了数日的——“影”! 邮件内容依旧简短却带着一种不同以往的急迫: 「数据已收到(指苏晚传递的)。
情况危急‘基石’已启动‘收割’程序预备方案。
立刻全面加固‘星绘’防御尤其是物理服务器所在地。
他们可能会……硬来。
」 “影”回来了!而且带来了更紧急的警告——“收割”程序?硬来? 陆辰屿的心猛地提起之前的愤怒和失望被更紧迫的危机感取代。
他看向窗外晨曦微露这座城市正在苏醒。
然而在这看似平静的黎明之下一场针对“星绘”的、可能不再局限于网络空间的风暴正在酝酿。
而这一次他甚至连自己的父亲都无法再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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